鏡城｜

有一霎那，我真以為雨停了。

輕盈的水氣滿滿飄蕩在空氣裡，是霧還是雨真是說不清。但不久，遠方嘩啦嘩啦的聲音逐漸逼近，抬頭望見一團灰色的混沌飄移；這樣的對比之下，只能說雨就像浪一樣「又來了一波！」，無法證明海曾消逝過。

據說，Ｙ城近幾年來已取代了Ｋ城，成了台灣的第一雨都。餐館的老闆望著窗外的沒有歇息跡象的雨，愁著臉說：最近是雨季，所以外地客少了許多，生意淡了點。咖啡館裡咖啡手將熱水溫柔地淋在咖啡粉上，香味四溢，聽聞著雨季傳奇，他表明：「Y城一年到頭都在洗雨水澡啊～什麼景啊樹啊食物啊都乾乾淨淨的，好像被洗過一樣，沒有灰塵，也沒有髒污。」

的確是，這城平日氤氳靉靆，濕氣裡飽藏許多秘密與曖昧，待雨潮略退去，一切卻明朗照映冰心：平坦的地勢，使得綠色的田也就像是一捆大地毯，滾著滾著就來到了地平線的盡頭；冬日灰壓壓的天空很近，如同是一個灰色玻璃上蓋，把整個景緻籠罩出一片暗啞冷調的色階；而雲朵是底片放相時遮光版，移動到哪，哪一塊景就減光了不少。這城色調光差一切明明白白，沒有高樓大廈干擾、灰塵俗事污染，讓來到此地的我，心底少了些雜訊。

造訪的這幾天，天空難得完全斷水，難得有「雨後」之時，日光透過雲縫落下，把田窪照得透亮就像一大面鏡子，鏡裡映照著山與天空，還有捕捉影像的我，誠實如是，清明如是。